汤浩江
(作者系中共浙江省兰溪市委常委)
又至一年清明时。
去年3月15日,台胞童崇基先生和夫人赵家瑜女士归宗仪式在兰溪市女埠街道金家村举行,了却了他生前叶落归根的心愿。时过一年,又值童崇基先生百岁诞辰,忆及老先生,无限怀思满心田!
初闻崇基先生大名是在2004年,我刚到女埠街道工作。在村走访调研时,看到当时女埠最好的一所学校———金家信义小学,得知是金家村台胞童崇基先生捐资新建,并且他还在乡里修族谱、建祠堂,开展了一系列捐资助学公益活动,广有善名,使我对童老有了很深的印象。在当年先生回乡之际,我们得以见面。先生个子不高,削瘦的身材,戴着副老花镜,身板硬朗,精神矍铄。与他交谈中,他敏捷的思维、开朗的性格、赤诚的爱国爱乡情怀以及对教育事业的执着热情,让我从心底敬佩。之后,先生每每回乡,我总是会与之见面,一是表示家乡人民对他的欢迎,二来也是因为我个人对先生崇高人格和丰富学识的敬佩。与先生交谈,总能学到新的理念和知识,让我受益匪浅。
先生非常支持家乡教育事业的发展,每次回乡,名为探亲,但连自己的亲弟亲妹家都难得去,唯独喜欢走访学校,他几乎走遍了兰溪所有的中小学。先生认为,教育是国家兴盛的根本,重教育才能使人进步,国家富强。他说:“我到过世界各地许多个国家,凡教育落后的,经济肯定不发达,人民生活也困苦。没有良好的教育,不仅是人力资源浪费,更会为经济社会发展添烦增乱。我为家乡筹资办教育一则表示我的一点心意;二则我希望我们后辈人有知识、懂技术、不落后。”自上世纪90年代起,先生先后拿出300多万元,用于兰溪市各中小学的扩建和配套设施建设,捐助建造了多座教学楼、图书馆、电脑房等。同时先生还出资设立“崇瑜奖学金”,奖励表现出色的学子。作为一位军人出身的工薪族,可以说,先生为了家乡的教育事业已尽其所能。当我们感谢他对家乡教育事业的关心支持时,他总是谦虚地笑答:“微不足道,只是聊表寸心而已!”
除了教育,先生也非常关心家乡的发展,每次回乡都要到各处走走看看,了解家乡的社会经济情况,积极参与家乡建设。少小离乡背井,暮年才回到故土,对家乡的情怀,先生完全发挥在支持帮助家乡发展的具体行动上。除了捐资助学,他还出资50余万元帮助乡里修路、建文化宫、造老年人活动室等等。看到乡亲闲时生活单调娱乐活动匮乏,先生立即捐助16万元建立金家村文化馆,发现金家村农产品及水果由于不在交通要道交易不便,还资助成立交易市场,使乡亲们的生活得以改善。记得一次回乡我陪他去村庄走走看看,那时农村环境还比较差,路面垃圾随处可见,一些村民房前屋后污水横流。先生当时就提出应该全面改善农村环境卫生,培养村民良好生活习惯。现在我们正轰轰烈烈开展“五水共治”、“四边三化”等工作,城乡环境有了极大改善,乡亲的生活水平也大幅提高,如果先生在天有灵,看到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先生也是一位伟大的父亲,他说,子女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先生对子女的教育别具一格,非常注重家风,家里很讲究规矩和气节,套用军队管理,作风严谨,从小就注重培养孩子良好的生活习惯和自主能力,从不包揽子女之事,要求子女读大学时就必须去勤工俭学筹集部分学杂费。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记得先生曾经讲起,家里吃饭时,如果父母没上桌,孩子们绝不动筷。如此环境下培养出的子女当然个个不负众望。先生五个子女都在美国留过学,大都获得博士学位,在各自领域都有较大建树:大儿子童兆阳曾任台湾陆军副总司令,在台湾军界具有较高声望;二儿子童兆勤现任台湾经济届举足轻重的新竹科学院区理事长;小儿子童兆雄是能源专家,在美国联邦政府能源部就职;大女儿童一琴曾任美国德州州立医科大学副校长,是美国教育史上国际学生顾问社团第一任华裔总代表,和老布什夫人交往甚厚;小女儿童台琴担任过美国嘉信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副总裁。而且子女都支持他捐资助教造福桑梓的决定并积极出钱出力。
“用智慧与勇气面对问题,以虔诚与宽容看待人事”,这是先生对子女的教诲,更是他做人准则。先生曾说:“人修身立命的基础就是‘开’、‘关’二字。‘开’就是要有开阔的胸襟、开朗的心情,小事不计较,想得开,看得开。‘关’就是关心别人,关心社会,关心亲戚朋友和家人,不要自私自利。”金家小学由崇基先生独立捐资建造,曾有不少人建议他将小学冠名为崇基小学,他坚决不同意,为金家小学取名“信义小学”,还为学校题写“礼义廉耻”的校训。先生说,做人的根本就是信义二字,有了这两个字才能做好人,做能人,做强人。他告诉孩子们,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从事什么工作都不要忘了祖国,不要忘了父母,不要忘了家乡。先生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他先后20余次返回家乡,为兰溪公益事业捐款380多万元,要知道,先生夫妇是靠退休金过日子,所捐款项都是平时节省下来,儿女那里“交”过来,还有志同道合的台胞那里“化缘”而来的。同时先生还邀请徐林秀女士等亲朋好友共襄善举,为家乡教育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先生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在他身上还有许多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没有生过一场病,连感冒都未沾上过,除了参加抗日战争受过两次伤;没有掉一颗牙,也没有一颗假牙;70岁开始打网球,每星期坚持打三场网球,每场一两个小时;退休后的唯一爱好是旅游,已跑遍全中国,88岁时第一次到西藏,91岁又第二次到西藏,没有一点头晕、气喘等高原反应;88岁还能完成万米高空跳伞,爬上云南海拔5000多米的玉龙雪山……
后来,我离开女埠街道到部门工作,与先生的交往,才渐渐少了,但我从未忘记过这位令人尊敬的老人。我常常想,先生回来时要去看看先生,或者有机会去台湾时去拜访先生,但都由于工作或其他原因没有成行。总想着下次一定要见见,谁知道先生却悄然离去,没有一点征兆,给我留下永远的遗憾。
先生已然离去近两年,时值清明,谨以此文寄托家乡人民对他的怀念和哀思!深深而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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