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北的童家巷曾是火车站北侧及自强东路南侧最宽阔的街道,这里居住着一支童姓人,自称是“大槐树”移民的后代。
童家巷位于唐大明宫遗址公园丹凤门正南面,大致呈“L”形。唐时童家巷所在是丹凤门大街。唐以后西安城规模缩小,城墙外的丹凤门大街北段几经演变,形成了今天包括童家巷在内的几条小巷。
大地震后迁来的童姓人
西安地名专家葛慧在《西安地名文化》一书中提到,童家巷因明代有童姓人居住而得名。这支童姓人中有很多至今仍生活在童家巷,现年82岁的童石山就是其中一位。童石山在族中辈分很高,一些比他小十来岁的人都要管他叫“爷”。
童石山告诉记者,明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6年),华县发生大地震,关中伤亡惨重。震后不久,明政府将在山西洪洞县“大槐树”附近集结的移民徙往关中,其中有童姓夫妇二人来到今童家巷定居务农,繁衍生息。据童石山讲,童家先祖迁来后诞有三子,后又育七孙,至清代,童家人丁兴旺,成为当时丹凤门址附近午门社(唐时为午门坊)的一支大姓。
祖居童家巷的不全是童姓人。1986年曾有一位美籍华裔联系到葛慧老人,请他帮助寻找自己在西安的“祖居”。据葛慧讲此人并不姓童,但称自己祖上是午门坊童家巷人士,于民国初年赴美谋生。葛慧多方打听,但未找到其所说的“祖居”。
童家巷或拓于明初
童家巷以东曾有东童村,为清代午门社所辖五大村之一,清嘉庆《咸宁县志图》中便有此村。据《陕西省西安市地名志》著录,东童村因位于童家巷以东而得名,由此可见童家巷得名应先于东童村。书中又写道,“童家巷得名于公元1615年”。此时间据童姓人始迁童家巷约50年,这说明童家当时已是巷中最大的家族了。
今童家人多认为,巷子为童家先祖所拓,据此童家巷应诞生于明代嘉靖年间。而据葛慧分析,明代童家巷有街道确凿无疑,但自古街道不属于私人管辖,童家人在丹凤门正对面这样重要的位置开辟街道不大可能,此巷很有可能在童姓人迁来前便已存在。另据上世纪70年代的《自强路街道志》记载,当时童家巷的老住户童志德和童文祥也认为,“童家巷始建于明代洪武年间”。至于童家巷是否曾有过别的名称,是开拓于明初还是更早,史书中并无记载。
曾有一座明代关帝庙
明末,童家人曾在今童家巷南端建起一座“关帝庙”。此庙最早为一间,1798年扩大到三间,后又增至七间。庙内大殿供奉关公,两偏殿供奉有孔子和保佑六畜兴旺的“马王”。儿时童石山听说“马王”额头上有天眼,但平时闭着,一般人看不到,他便信以为真,偷偷爬上神坛去寻这“第三只眼”。他摸了摸“马王”的额头,发现上面有一层厚厚的尘土。他将灰尘拂去,果然露出一枚“叮当”,也就是玻璃球,原来这就是马王爷的“第三只眼”。
上世纪60年代,一场暴雨将关帝庙正殿的后墙冲毁。当时紧挨着墙的是一个垃圾堆,墙塌后泥塑的关公被涌进庙里的垃圾推倒摔成了碎块,从其肚内滚出一面铜镜、一捆绶带和一扎谷草,草里裹着崇祯年的黄历。文革时庙里的孔子像和马王像也被推了,据说“孔子”腹内还有一部嘉庆年的黄历。这两部黄历童石山都亲眼见过,他说嘉庆年的黄历纸张很白,而崇祯年的黄历纸又黑又粗,崇祯年间国力衰败可见一斑。后来自强路合作商店要建食堂、保管室,于是征用了关帝庙,老庙从此消失。
据童石山说,童家自迁来后没出过什么达官显贵,顶多也就是个乡绅、“土财主”。童家人的祖坟曾位于孙家湾以南,含元殿遗址以北,墓碑由二尺见方的大砖垒起,上铭有朱砂墓志。历史上童家每年都要举办隆重的祭祀活动,祭祀的核心就是一个存放于关帝庙中的大木头盒子。童石山说这盒子名叫“食盒”,他早年曾见过。据说此物造于明代,通体呈赭红色,长1米,宽1.2米,由4层盒子上下叠摞组成,其上还有一块铭文为“三义堂”的铜牌,“三义”就是童家先祖所生的三个儿子。祭祀前长者会将祭品置于盒中,盒外有木框,上系铁环,中穿木棍,由童家男丁前后各一人,如抬轿般将其移至祖坟前。
刘镇华围攻西安城时,其部一个石姓连长带兵驻扎在童家巷。石连长所部军纪涣散,一些士兵为了烧火做饭,将童家巷的木制门窗、家具乃至闹社火用的高跷一并抢走当柴火烧了。万幸的是,那个木制的“食盒”被居民及时藏起,未被军人发现。时至文革,食盒被用作盛放菜籽,后在1978年遗失。
民国时期童家巷规模缩小
据葛慧介绍,明清时期至民国初年时,童家巷比现在要长,南端通着城河。老童家巷的南段也就是后来的火车站闸口附近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据葛慧讲,当时刘镇华部队在童家巷集结炮火猛攻城墙,企图以此为突破口攻入城内。这场战斗使攻守双方及附近百姓伤亡惨重,直到解放初尚能在童家巷南边残破的城墙上看到炮弹炸出的坑洞。战后这些带有坑洞的城砖或自然脱落,或被附近的居民抠走利用。道北一些人家曾用城砖垒煤池,年轻人还把砖头中间掏空做成“哑铃”练举重。
上世纪20年代末,民国政府在童家巷附近征地备建火车站,当时已遭损毁的童家巷南段与其两侧30亩地同被划走。这片地靠近西安城,价格比北边的地要贵,据童石山说,在这儿买一亩地的钱拿到北边十里外能买六亩。此后民国政府又将童家巷周围的地几乎全部征走,只留下北边的耕地,以及一片东起笃臣巷、西至今车辆段东墙、南接寿康里(今树熊巷)、北到自强路的私地,这其中就包含了今童家巷全段。
火车站北的重要出入口
童家巷与火车站关系紧密,车站落成后,童家巷与笃臣巷同为其北侧通行要道。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许多河南人沿铁路逃难至此,今以童家巷南段东侧的树熊巷为界,以北多是童家巷老户,以南多为河南移民后代。解放后笃臣巷南侧建起工人俱乐部,道路不通,当时童家巷承担了火车站北侧主要出入口的功能。《自强路街道志》中称童家巷为“火车站南北通行的主干道”。
今童家巷最南端有一堵墙,后面是铁道,这里向东十米外曾有一座建于上世纪50年代,通往火车站的人行天桥。因太华路立交处曾有铁路“天桥”,所以人们把童家巷的天桥叫“东天桥”。起初道北居民进出城要横穿多条铁轨,十分危险。有了天桥,居民们直接从四层楼高的空中越过铁道,这样既保证了行人安全又不影响列车通行。后来天桥随着地下通道的落成而改建,如今已不再连接童家巷了。
从巷子南端沿墙往东走二十米是火车站东侧的地下人行通道北口。这里是童家巷的终点,平日旅客往来如织,周边商铺生意不错,一些算命的也常于此摆摊看相。这些算命的看上去大多60来岁,多蓄着长须、长发,扎着顶髻,头戴高冠,手摇羽扇。若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算命的便招手唤其过去。记者走近后发现他们的面前都摆着一张《三国演义》中唐国强饰演的诸葛亮照片,而且个个都称自己是“诸葛再世”。
人行通道口的北边是供列车员休息居住的铁路公寓,门上焊着“西安公寓”四个铜字,院里有仿古凉亭和覆满爬山虎的楼房,公寓花园的门上还写着“止园”。在满是店铺、食摊的童家巷里,铁路公寓算是最漂亮的一处景致,可这里门卫制度很严,道北的住户及旅客难有机会进去参观。
明代槐树因修路被伐
记者在童家巷走访时,发现童家巷的道路比其东边的笃臣巷要宽阔许多,约有三个车道。据说在上世纪40年代,童家巷尚是一条宽不足3米的小巷。当时大华纱厂的卡车拉着煤渣铺设自强路,但由于童家巷太窄,车开不进来,所以没有给这里铺。解放后,巷子得到拓宽,土路变成了沥青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童家巷都是自强东路南侧最平整宽阔的街道。
修路对于童家巷来说是件大好事,而一棵古槐却因此消失了。据童石山回忆,这棵古槐有三四抱粗,据传是童家人从山西迁来当年栽下的。古槐正好位于童家巷道路中央,铺路时工人们曾考虑是否将其移植,但条件不允许,无奈之下把树伐了。砍树时工人没有告知童家,事后居民们也没表示异议。
如今童家巷街道两侧的树木十分稀少,但尚有一棵两抱粗的桐树。这棵桐树位于童家巷中段西侧路沿,据说是修路时栽下的。炎炎夏日,居民们聚在大桐树下纳凉,记者与童家老人聊起曾经的大槐树,老人们警觉地问记者“是不是来收树的”,还说槐树不好长,现在巷子里最粗的槐树直径也才三十公分。提起以前那棵大槐树草草被伐,他们都觉得可惜。
文/记者 郭峰 图/记者 尚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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