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 晓)
【本文曾于2022年5月20日在《义乌商报》全文整版刊发,在社会上引起较大反响。因内容涉及童氏,故转发童氏宗亲网,并谨以纪念2023年11月9日仙逝的郑先玲女士。郑女士为本文主人公郑亦倩之长女,本文采访中曾得到她的大力帮助——作者】
义乌有史以来最为著名的风景照片,当是民国的《绣湖雪景》图,它是迄今为止记录绣湖景点最早、最全的照片,它让后人得以窥见传统义乌的真容实貌,其地位,在义乌摄影史乃至城建史上都至尊居伟。但这张照片是谁拍摄的?是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拍摄的?其背后有哪些曲折故事?至今几乎无人知晓。 义乌市城建档案馆2010年版《义乌古建筑》一书称:“《绣湖雪景》拍摄于20世纪30年代,是义乌市城建档案馆2004年向社会征集的作品,为义乌市城建档案馆的珍贵馆藏品。”可惜该书拍照时间记载不详,更未刊载作者姓名。 对于这张照片的来历,笔者曾咨询城建档案馆,仅知2004年的捐献人叫胡昆青。胡先生保管与捐献老照片 ,对义乌文史的贡献功不可没。据他称是他爷爷传下的,他爷爷是民国时期义乌县商会的,可能是他爷爷当年拍摄的。 但最近一次偶然的采访经历,让笔者有幸接触到一亇隐秘的人物——郑亦倩。从对他子女的多次采访中,笔者逐渐揭开了一桩封存七十多年的陈年旧事,探寻到了照片背后的精彩故事。
《绣湖雪景》原照重现
2021年冬至,义乌籍民国浙江实业家童必挥之外甥邵大可在建德过世,在整理他的遗物时,笔者发现有一张1965春节拍的家庭合影小照,其背后的文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大可表兄惠存,自右后排曼玲、吉雄、亚玲、小玲,前排美玲、亦倩、外甥女燕燕、东琴,最下面吉红。”在邵大可遗留的当年的日记中,笔者又发现有“接亦倩舅舅复信……"等语。 这个“亦倩”是谁?名字似乎有点熟悉。记得《义乌县志》有载,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义乌县城照相馆有鸿雪轩、亦倩和友如三家,莫非……? 经咨询义乌照相馆退休人员老吴,他肯定地告知:亦倩就是民国时期亦倩照相馆老板的名字,姓郑名亦倩,义乌佛堂镇里人。又经摄影界朋友郑运福,笔者找到了郑亦倩一家的家谱世系图。 通过家谱世系图,我很快找到了郑亦倩的儿子郑吉雄。 春节前笔者采访了郑吉雄。 郑吉雄,1946年8月生,今年已77岁。从郑吉雄口中,笔者惊奇地得知:那张几乎邑人皆知的民国义乌《绣湖雪景》图,竟然是郑亦倩的作品! 2月2O日,郑亦倩的两个儿子郑吉雄、郑吉宏兄弟专程赶到笔者在义乌收藏品市场的童乾阁,展示了他们收藏的《绣湖雪景》原始照片(图1)。
图1 郑吉雄、郑吉宏兄弟与《绣湖雪景》原照(童晓摄)
这张《绣湖雪景》原始大幅照片,相纸尺寸有48.3x16.2厘米,其中画幅尺寸45x15厘米。郑吉宏说,这张照片原来是装在玻璃镜框内的,是解放前后挂在父亲开在县城赶婆桥的亦倩照相馆内墙上的那一幅原照。1984年郑家从南门移居西门时,其父亲郑亦倩把它与其它几幅老照片郑重交给他保管。父亲曾千叮万嘱,这些照片比较重要,叫儿子好好保管,可能今后有用的。因体积较大,空间有限,郑吉宏把它们卸了镜框,用纸包卷好,秘不示人,珍藏了三十多年。 该《绣湖雪景》原照因年代久远,纸张已泛黄,且多处图案因受潮已漫灭不清。但与义乌城建档案馆收藏的那张对比,明显是同一图案,所不同的是这一张的画面左下沿的黑色条纹内,似乎隐约还能看出有些文字。经笔者仔细比对字迹笔划,自右至左似乎隐约有“xx雪景 亦倩照相”几个手写汉字。前面两字虽模糊不清,但推断应该是“绣湖”二字(图2)。
图2 《绣湖雪景》图局部文字(童晓摄)
亦倩拍摄《绣湖雪景》之经过
为了搞清楚郑亦倩拍摄《绣湖雪景》的时间与经过,郑吉雄帮我联系了他的大姐——郑亦倩之长女郑先玲(图3)。他说郑先玲是亲历人。 现住金华的郑先玲今年83岁,1940年6月生,从14岁起,她就在赶婆桥亦倩照相馆帮助父母亲开店,学习摄影技术,很快能独当一面,父亲外出时她能接替店里工作。1955年起,她与父母同时进照相小组与绣湖照相馆工作,其油彩上色技术尤其擅长。在电话采访中,她的声音洪亮清晰,中气十足,似乎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她说这是她父亲亦倩的遗传,“父亲就是这样子的”。
图3 上世纪五十年代公私合营义乌照相馆工作时的郑先玲
郑先玲记忆力超好,她对5岁以来的人和事都记得非常清楚。 据她回忆:《绣湖雪景》照是1946年的冬天,农历11-12月间,她父亲郑亦倩在赶婆桥开亦倩照相馆期间亲手拍摄的。(笔者考证:《绣湖雪景》图中古塔边上有抗日纪念碑,此碑应该是1945年抗战胜利后才立的。因此《义乌古建筑》一书称《绣湖雪景》拍摄于20世纪30年代是错误的。) 1946年8月,郑亦倩在连生两女后,终于生了个儿子吉雄,他心情特别好,兴致也更高,遂去搞风光摄影。当时冬天的雪后去拍照,女儿先玲才7岁左右,要跟父亲一起去,亦倩不让,他说:“雪这么大,你要跌去的。我去照张绣湖照片,照好我就回来”。平时亦倩 出门大多随身带着一架120手照相机,这次亦倩背了一台有三脚架的大相机。嫌连箱子一起背去太重,怕摔坏镜头,就用一块黑布包起机器,用一条绳子一梱。当时亦倩才30岁出头,一个人一台相机,单独到了绣湖边,从西门街这边爬上西门童宅山背,面北架好相机,居高临下,以绣湖为中心俯拍取景,将一棵老枸树、陈姓祠堂、牌坊群、茅草屋、古塔、商会大楼、中山公园、义乌中学、东岳庙等绣湖边建筑景物尽摄镜中,留下了这张义乌历史上最为著名的绣湖风景照。
《绣湖雪景》照片洗出后,亦倩把它放大成大尺寸的巨幅照片,镶进镜框,悬挂在赶婆桥亦倩照相馆一楼的柜台墙上,客人进店即可看到。同时夫人王东琴还洗了许多6寸大小的小照片,一张6寸照片尺寸大小是15.2×10.2厘米左右,她把6寸照切成2张4寸照,每次一般洗50张,几角钱一张放柜台上卖。卖完一批,再洗5O张。顾客看见,往往会买几张,尤其是在外地的义乌人回老家,很多人都买张带走纪念。后来买的人少了,就洗少了。社会上,4寸小照的《绣湖雪景》图后来有人保存了下来。2004年胡昆青先生捐赠城建档案馆的,应该就是那种4寸的小照。
亦倩其人其事
图4 1946年拍摄《绣湖雪景》时的郑亦倩(郑吉雄提供)
采访中,郑吉雄找出其父亲传下的简历资料以及若干自述回忆文章。对父亲的一生,他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郑亦倩(图4),原名郑衍桃,生于民国乙卯年(1915)5月6日(农历),卒于1988年1月29日。其父郑熙良(谱名熙梁),佛堂镇季村人,母亲丁来凤佛堂塔山下人。郑熙良虽识字不多,但他先在佛堂老市基乾兴角开有郑乾兴杂货店,后移址佛堂中街,做蜡烛、白糖、粮食及杂货等生意,抗战前还曾一度担任佛堂镇商会会长。因经营有方,人称“熙良仙”;又因佛堂做戏误点戏谱《关公走麦城》,人呼“熙良癫”。1926年郑衍桃才12岁,在佛堂稠南小学刚毕业,父亲就让大儿子郑衍桃帮他站柜台,卖货收银记账等等。郑衍桃聪明好学,小小年纪就很快掌握了两项绝活:一是把银元往柜台一扔即能辨知真假,二是一开罐就能辨知酒的优劣。 亦倩之名的来历是:郑衍桃在父亲小店站柜台时,为了招徕客户,店里订有报纸,供顾客阅读。当时佛堂镇王蒲潭有一名秀才,名叫王如琴,十一、二岁即中秀才,人称神童,王秀才常常来小店喝酒看报。他看衍桃长相俊秀,仪表堂堂,心生喜欢。王秀才教衍桃文化,手抄四书五经、记录歇后语、学作对联等等。知道衍桃喜欢绘画摄影,王秀才就给他取名“亦倩”。“亦倩”之名来自于古书中“曼倩”一词。说是西汉著名文学家东方朔,字曼倩,要向他学习。“倩”即美男子之意。“亦”与“衍”近音。从此,亦倩成为郑衍桃的艺名,并陪伴了他终身,其本名就很少用了。后来,他还曾以“郑痕”为笔名向上海等地的摄影报刊投稿。晚年还曾拆字,把“倩”字拆成“月主人”三字,作为绘画时的署名。 14岁时,郑亦倩在佛堂父亲店里时,就买了书刊自学摄影,并开始入迷。母亲过世后,父亲续娶了后妈,他在店里待不下去了,就跟了塔山下一丁姓表叔。表叔是当地有名的雕塑师傅,常在佛堂双林寺等寺庙雕佛像,有相当的绘画功力,这让亦倩更喜欢上了绘画与摄影。其时上海春光照相馆在《新闻报》刊登招徒广告,他看到就想去上海应招。 当时童必挥开办有南华砩石公司,住在杭州城隍山脚丁衙弄。1932年郑亦倩17岁,他先致信表舅童必挥,然后离开义乌佛堂,初到杭州,住在童家。童必挥、丁珠兰夫妇很中意亦倩这个外甥。当时邵大可的母亲童韵雪兄弟姐妹都在杭州。大可母亲大亦倩一岁,她们与亦倩曾上屋后的紫阳山游玩,攀岩涉水摸虾,不亦乐乎。在回忆录《初到杭城》一文中,亦倩自述这一次,“在纯洁少年的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童韵雪还让亦倩在家里拍了好几张照片。亦倩与童必挥商量要去进修照相学手艺,必挥说好的,但亦倩从未去过上海,怎么去呢?此年8月,南华砩石公司管家童店人童樟华,趁去上海办事处办事并推销砩石之机,带亦倩去了上海,找到北四川路老靶子路口的春光照相馆,推荐给老板,让老板收他做了学徒。
上海拜师开店“沪光”
上海春光照相馆的老板名叫陆祯芝,是郑亦倩的恩师。他生于江苏常熟大财主家,是留学生,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曾组织创办常熟的摄影团体乐社,还是中国摄影学社的社员,常与民国摄影大师郎静山等交流,作品经常一同参展。他又是上海《时报》的摄影记者,报刊上常常有他的摄影艺术作品。中国第一个日报摄影附刊《图画时报》上,以刊发仕女、风景等照片为主,其中亦倩的师父、摄影家陆祯芝是其中供稿的活跃分子,为后人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影像资料。他还开办了上海春光照相馆,是当时江苏、上海摄影界的名流。 据郑亦倩回忆录《沪光春梦》一文载:师父陆祯芝非常喜欢他这亇徒弟,待其如子。儿子陆元浩与他同铺而卧,亦倩教元浩中文,元浩教亦倩英语,俩人情同手足,渐成知已。师父还欲撮合自已女儿丽珍与亦倩的好事…… 师父陆祯芝的言传身教,深刻地影响了郑亦倩的一生,不仅使他熟练掌握了当时各项先进的摄影与暗房技能,而且摄影的取材、视角、思维都有别于一般摄影师(“他脑子想的与别人不一样了”)。 在学徒期间,亦倩还考取了某上海书画学校,并坚持业余学习至毕业。1932年8月起亦倩原准备学习三个月的,但仅仅交了第一个月的学徒费,师父见他能干,就叫他顶班工作,反而每月给他发工资了,直到1935年2月师父因故停店回江苏常熟。次月亦倩就自已创业,在师父店的对面二楼与人合开了一爿小店,取名沪光照相馆,地址在四川北路海宁路口。 开店缺少资金怎么办?当时义乌佛堂有个浙大电机系毕业的财主,叫丁瑞熊,在上海开有火腿店,他慷慨出资1200元大洋,资助亦倩合伙开了店。 1937年8月,上海沪光照相馆开业二年多,上海南京路上发生飞机炸弹伤人惨案。亦倩深感国难当头,上海非久留之地,即与义乌籍的徒弟关了店门,将镜头、相机、布景等值钱的设备材料,寄存到上海火车南站边法藏寺的表哥月海法师处。师徒二人随即从南站坐火车经杭州逃回义乌。
五易其址的亦倩照相馆
从上海逃回义乌后,1937年10月亦倩娶了佛堂日顺里的大户王厚泽之女王东琴为妻,在佛堂季村老家成婚。此后两年,他先后在永康见天真照相馆、义乌鸿雪轩照相馆与永康百乐照相馆当伙计。 1939年10月15日(农历)亦倩从佛堂到县城,租用湖清门黄洵泽家一间房子,他以自已名字为店号,开出了自已在义乌的第一家照相馆。从湖清门开始称亦倩照相馆。为什么不沿用上海的沪光相馆之名呢?他曾告诉儿女们:沪光,净光!名称不吉利。 1940年4月,当时义乌县城有四家相馆:鸿雪轩、美华、吴蓉记和亦倩。郑亦倩曾担任照相业同业公会常务委员。 直到1942年5月日军入侵义乌前,时任义乌县商会主席的童必挥,常常来小店看望这对年轻的伉俪。童必挥那时往小店一坐,常常会带来许多人气,是最好的活广告。义乌沦陷,童必挥拒当汉奸伪义乌县维持会长,避逃童店与石门坑乡下,其时亦倩也回到佛堂,与父亲等一起做小商贩。 日军占领义乌期间,童必挥在西门双桂弄的宅院被东门人张桂芳占用,开了一家乡联照相馆,该馆有账房、拍照、洗照等七八名伙计。1943年3月至7月间,郑亦倩与妻子王东琴为生计所迫,同在乡联照相馆当伙计,一个拍照、一个洗照。
1943年7月,郑亦倩在南门重开了自己的亦倩照相馆。1945年4月,因时局动荡,亦倩到磐安县安文镇开了家临时性的旅行照相社。三个月后的8月份,日军投降,亦倩回到义乌南门,在画家毛文璧宅续开亦倩照相馆。 1946年6月,在赶婆桥龚姓宗祠左手斜对面,离赶婆桥8间店面位置,郑亦倩借胡姓地基自造二层楼店面三小间。这年端午节,赶婆桥21号的亦倩照相馆开张了。 当时一楼留下一小间作接待开票的柜台,有橱窗广告陈设,边上店面出租给私人诊所名为民春医疗所,二楼为拍摄间。其门店广告为:“艺术照相,电光放大,代客冲晒”,其中艺术照相、电光放大为其特色。楼顶装饰成长翅飞翔的地球图案,标有1946及代表抗战胜利的V字图案,颇为醒目(见图5)。
图5 赶婆桥亦倩照相馆(郑亦倩摄于1947年5月)
赶婆桥的亦倩照相馆被邑人熟知,成为上世纪四十年代义乌县城最知名的三家相馆之一。直到1955年参加稠城镇照相小组,亦倩夫妇也成为小组的骨干成员。1956年郑亦倩参加工商联手工业业余学校,作义务教师。1957年,他担任业余学校普三级主任教员。1958年1月,鸿雪轩、亦倩、友如三家相馆合并为公私合营的义乌照相馆,赶婆桥的亦倩照相馆一度成为公私合营的照相馆总部。1959年相馆转称稠城公社供销部绣湖照相馆。绣湖照相馆地址 在新马路菜市场附近,原鸿雪轩边上园基地,新造了的房子就是郑亦倩设计的。1966年绣湖照相馆改称人民照相馆。1 975年11月,郑亦倩在人民照相馆光荣退休。
郑亦倩,义乌少有的大摄影师
在公私合营与国营照相馆,郑亦倩与妻子王东琴、女儿郑先玲都成了业务骨干。亦倩的摄影,重视光影的运用,在摄影用光、取景与暗房后期制作技艺上不断尝试创新,比如单人双影化身照技术、单人三重影技术、手工水彩着色技术等等,他都玩得炉火纯青。 郑亦倩多次被评为先进典型。1956年获照相小组先进生产者;1958年他所在的义乌照相馆被评为先进单位;1959年度先进工作者,10月作为稠城供销部代表参加工交建财贸社会主义建设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1960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与优秀服务员,参加省增产节约展览会义乌代表团;1961年亦倩被稠城供销部评为革新能手;1962年获四个季度一级奖,5月亦倩佩戴大红花赴杭州出席省照相业代表大会与省人像摄影艺术展览会。 土改时,政府给亦倩的出身定为小土地出租。抗美援朝时,亦倩积极购买公债,把全部积蓄3百元都扔了进去。但文革时期,因为公私合营时有2千多元的店面折价入股,亦倩被定性为资本家,隔离审查,游街批斗,苦不堪言。已远嫁金华的大女儿郑先玲,怕他想不开寻短见,常常回家劝导他。亦倩坚定地对女儿说:“玲玲你放心,爸爸绝对不会走那条路。我如果走那条路,你们儿女就更加‘罪过’了!”但亦倩从此以后非常低调,不争名利,乃至沉默寡言,谨小慎微,直到1988年1月在西门酱油厂寓所逝世。他的曲折经历,许多人和事都从未与他人说起。
亦倩一生的摄影作品众多,人像合影、山水风景、新闻活动、静物宠物、花鸟虫鱼等等,几乎无所不及。绣湖十景、东江桥、孝子坟、竺公岩、德胜岩、西江浮桥、义乌江排、佛堂浮桥乃至金华双龙洞、永康灵岩、杭州西湖、上海、江苏常熟等地,皆有其作品。他还在许多摄影报刊上投稿。儿子郑吉雄记忆最深的是一张名为《吻》的照片,在上海的一处花园里,拍了一对天真无邪的儿童,发表在民国上海的《柯达》摄影杂志,选登在封面上。 除了摄影特长,亦倩还有多项爱好,如养蜂、种花、旅游、太极拳等,有《浮生小志》《无聊集》《窗北杂记》《旅游杂记》等自传文章小集留存,偶有诗词对联,其绘画也有相当的功力。亦倩照相馆内的摄影布景,有许多都是他自已的作品。 在郑亦倩的影响下,家族至少有六人先后从事摄影业。除了他与妻子王东琴、女儿郑先玲外,大女婿义乌低田人朱有旺,曾是金华人民照相馆一级摄影师,在金华影业颇有名气。郑亦倩的二娘舅丁雪鹤,解放初曾在浦江的南街开有华成照相馆,是相馆老板。郑亦倩的三弟郑衍查,也曾在浦江华成照相馆工作。大儿子郑吉雄虽未从事摄影业,但也从父亲处学会了拍照、暗房等全套技术。 在家庭影集的封里上,亦倩曾郑重写下“照片是生的规律、人的过程、家庭的历史;今日的照片,他年的宝贝;切不可扯毁”等字样。但严酷的现实最终令他做出了违背心愿的事情,文革期间,他把自已拍摄的许多老照片,包括从上海带回的珍贵老照片(有动物、静物、人像、旗袍美女照等),义乌的许多风景照,包括绣湖八景照片,大多销毁了,令人扼腕叹息。 《 绣湖雪景》照片,是郑亦倩一生风景照的代表作。由于亦倩晚年极为低调,他很少提及,世人也无从知晓。前几年,女儿郑先玲看到此照片在社会上到处流传,无一例外,都没有加注作者之姓名,她觉得很不是滋味。现在,郑先玲觉得自已老了,连义乌也去不了了,她以为这辈子完不成这亇任务了。郑先玲说:“我的心愿是,父亲一生这么坎坷,我要给他留个名下来。只要把我父亲的名字写上去,哪怕我走了,也欣慰了,心安了。” 前后近两月的采访结束,笔者心潮依然澎湃不已。从一张合影小照,追寻出一位优秀的摄影师,进而还原考证出《绣湖雪景》照的真相,为义乌历史打上一个补丁,收获已大出所料,不禁心中激情荡漾,豪情升腾,很有一种写作的冲动,且逾来逾强烈,遂欣然命笔,记此长文。 笔者以为,郑亦倩,是上世纪三十至七十年代义乌少有的大摄影师。郑亦倩的一生,经历了民国与新中国义乌摄影业的两个时代,是义乌照相业兴起与发展壮大的见证。世人不识亦倩多,当年的知情人虽大多已驾鹤西去了,但亦倩的一生曲折生动,值得记录;他多才多艺,用图像记录了历史;他对义乌近现代史的贡献,功不可没!邑人当铭记之。
(作者:义乌市收藏协会童晓 联系电话13064647130 地址:义乌市西城路义乌收藏品市场S220童乾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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