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必挥拒作傀儡悬崖丧身
(原摘于1942年杭州东南日报)
义乌人崇尚节义,由来已久,明朝戚继光将军,看中了义乌人的传统思想,训练一支义乌兵,征剿倭寇
,而获得伟大的成功。这次敌骑踏进义乌,虽也有少数出卖祖国媚敌求荣的汉奸败类,污辱了祖先的声誉,可是在敌人刺刀下仍能凛然发挥其节操的,为数亦相当可观,记者现正从事调查统计,兹就所知较确的,先成忠义录一页:
童必挥字子联,历任浙闽军政要职,平日两袖清风,不置田宅,此次县境沦陷,群丑正欲登台的时候,他的声望,就引起敌酋的注意,决心要找他做个丑剧的主角;但他事前早已携眷避入隐僻的深山,敌伪仍毫不放松,按迹追求,终于在五指山悬崖绝壑的险境把他团团围住,他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匿伏岩穴荆棘中,忍饿达一昼夜之久,趁第二天黎明匐伏蛇行至敌兵不备的岩顶奋身一跃而下,掌心戳穿,肋骨折断,负伤匐行二三里,由乡民携负脱离虎口,不久终至伤重毙命.
义乌县志:童必挥(1882—1942) 字子联、名文奎、号必挥。稠城人。清末科秀才。浙江武备学堂毕业。光复会会员。历任浙军九十八团团附、省第二警察大队大队长、兰溪团区司令。曾参加光复杭州及南京战役。日军陷本县,迫其任维持会长,避入山中跌伤,破伤风卒。
(童氏宗亲网 童晓)
童必挥与义乌商会
( 朱新海 王茂松)
追溯商会的雏形组织,始于清光绪维新变革之后。正式商会成立伊始,因当时县府无工商、金融、物价等管理机构,故商会拥有某些职能,会长就有某些裁夺之权。在当时甚至接过衙门的值勤守更,特别是冬防期间,还要协助衙门负责治安,税务方面也以商会为辅佐机构。
义乌地处浙江中部,东阳江过义乌经兰溪入钱塘江,早有航船直达杭州,其后又有浙赣铁路横贯义乌而过,交通更方便,地理环境更优越。于是安徽、福建、绍兴等外地客商纷纷迁来义乌定居经商。19世纪90年代,沪、杭等地首先出现了代表商界利益的商会,义乌商会也应运而生。其初称商会分会,属雏形筹备阶段。于1916年成为正式商会,名曰“义乌县商会”。会址设在县前街台门傅祠内(今市政府第一招待所地段),中堂上书“励精图治”四字。嗣因会务扩大,集资在大安寺塔旁,原大安寺地址,兴建楼屋9间,有会议大厅和办公室等设置(文革期间被拆建为文化馆)。接着佛堂镇也建立了商会。商会组织的成立和发展,促进了工商业的繁荣兴旺。
1916年义乌县商会成立,首任会长楼虎臣(名炳文)。楼16岁中秀才,候补儒学训导,在金华中学任教多年,清末民初任劝学所所长7年。小康之家,不经商,为人公正,乐于为群众排难解纷,德高望重,商民爱戴,公推为首任商会会长。北伐时期,有一次军阀孙传芳部队溃兵经过义乌,时近年关,溃兵要挟县知事王继美筹饷,扬言如不满足,即洗劫稠城。商民惊恐万分,县知事邀楼会长协同处理,楼慨然应允。除夕之夜,又有部分溃兵过境,涌至商会,且鸣枪威胁,众人皆远避,惟楼会长泰然自若,沉着处理,溃兵自退,稠城才免除一场灾难。楼连选连任计12年。1928年知名人士陈榥之子陈乃薰接任。陈家开设陈平顺酱坊,所产“三伏酱油”顶油,曾获得西湖博览会奖。陈在任6年,任内完成了义东公路等事业。1934年由胡纯道(性甫)接任,胡开设胡义扬酱园店,任期5年,任内筹资建设商会新址等公益事业。1939年秋由童子联(名必辉)接任,童系清末科秀才,入省武备学堂四期正则科,参加秋瑾领导的光复会,毕业后民国三年(公元1914年)任浙军九十八团团副,最后任兰溪团管区司令。后脱离军队还乡,致力于兴办实业,主持南华公司,合资办义乌电气公司。抗战时期还安装电笛传播空袭警报。1942年义乌沦陷,电厂被毁,日军因其资望,胁迫出任维持会长遭拒绝,避居塔山乡石门坑,不慎跌伤而罹破伤风,不治逝世,会务停顿。抗战胜利后,县府指令恢复商会,令龚琛、季敬铭、胡纯道、王惠荣、梅永武、方炳荣、杨河清等7人为商会整理员。1945年11月30日召开整理员第五次会议,决议在同月21日召开会员代表大会,届时出席代表46人,公推季敬铭、胡纯道等9人为理事,赵一安等3人为监事。23日召开理、监事会议,产生常务理事5人,以季敬铭为理事长(即会长)。季开设季万新锅什粮店,殷户。不久,季辞去理事长。1946年3月1日龚琛接任理事长。龚开设龚聚源酱油坊,资金雄厚,酒、酱、腌三缸并重,兼营瑞丰钱庄。1938年1月27日改选常务理事,季敬铭再次当选为理事长,并兼稠城镇长到解放为止。
商会工作必须建立在同业公会基础上。各商号为谋求本身利益,有必要加入同业公会的组织,乐意接受商会的领导,所以商会的产生,促进了同业公会的发展。义乌自1916年商会诞生后,先后建立烟业、粮食、酒酱、肉业(包括腌腊)、医药、棉布、南货、京百货、文具、五金(包括铁业)、成衣(包括估衣)、什货、银钱(银楼、照相)等18个同业公会。但有时或合并分开,其组织有所变动。其主要活动:(1)商品批零价格和服务性行业的收费标准,均同行公议,遵守议定价格,各商户无权更动,并挂“同行公议”牌子门首,有的商户还写上“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字牌,以昭信誉。如被顾客发现确有弄虚作假行为者,要受同行组织议处。(2)调解和仲裁同业间争执和纠纷。(3)缴交商会会费或商会会议下的地方公益事业经费的筹措。(4)相互通报外埠经营信息,研讨办事。有的同业约期聚餐,联络感情,消除同业嫉妒观念。(5)承担商会秉承县府交办事宜。
1、举办贫民习艺所 民国八年(公元1919年),在商会长引线下,邀集楼、陈、朱、黄等著名士绅在稠城镇举办贫民习艺所。商定诸姓城内桑林园地和城郊册林丘地约300余亩的收益,充办习艺所经费。初设在湖清门姓李祠堂内,后移至高堪头的黄大宗祠。该习艺所设有:木匠、泥水、蔑匠、雕刻、染色、纺织、缝纫等科,凡贫民均可进所学艺。第一任所长何仁甫,廿三里镇何宅人,毕业于日本实业学校。第二任所长胡理耕,稠城人,毕业于日本工艺学院,善图案,精设计,以胡任为最盛期。先后更易5人,最后被楼景卿败落而停办。据当时曾在该所学艺现尚健在的人说:“习艺所停办太可惜。” 2、修筑义东公路 1932年,商会会长陈乃薰与东阳磋商决定建筑义东公路,派公股和私股代表同省建设厅签订路程合同。义(乌)东(阳)公路全长18.25公里,于1933年11月12日竣工。义东公路筹建时,先成立义东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共集资11万元,其中公股7万元,由义、东两县政府田赋中带征,私股4万元,由两县商会筹集,义乌120人认564股,共股金2.28万元。竣工后,公司即备汽车经营客、货运输业务,群众称便。 同时又集资兴建稠城北门口至火车站段人力车通道,路宽2.5米,由新华车行承租运行人力车(黄包车)。1940年扩建为公路,于同年4月竣工通车。 3、两次创办电厂 商会童子联等发起筹股创办义乌发电厂,每股大洋60元,共发行股票120股,共7200元。购进大飞轮60匹马力柴油机1台,发电机2台。白天碾米磨粉,晚上照明,其设备虽简陋但已初步改变以菜油、煤油点灯的陈旧面貌。不幸于1942年日寇入侵时遭炸毁,被拆走。解放后,在人民政府领导下,工商联重新筹办光明电厂,恢复发电,使稠城重放光明。 4、建成商会大楼 胡纯道会长任内,深感商会旧址台门傅场所狭窄,较大会议就无法召开,为了适应工商业发展形势,亟需另建较为宽敞的会房。选定大安寺塔旁基地之后,又为筹措资金而煞费苦心。为求减轻商民负担,决定去嵊县聘请群芳舞台(女子班)来义演戏募款,演了5天,募款800元,本来800元还不敷建房之用,尚要续演,奈戏班似开玩笑地说:“侬拉义乌人要吃豆腐,阿拉勿来做哉。”过后商会会长探明情由,原来地方上有个别流氓式的人去戏班与女演员调情说笑,态度轻佻,宁波腔话叫做“吃豆腐”。确实有伤文明,不强续演。只得就以800元之款,建造了楼房9间,为商会办公、开会之用,不足之数,由商会另筹填补。 新中国成立以来,已近半个世纪,当年商界人物,绝大部分已驾鹤西去。对于义乌商会史,虽经多方查询,所叙仍欠全面,不过述其概貌而已。
(本文选自《义乌文史资料》第六辑 )
百年师生五代情
新千年的教师节来临了!我沉浸在节日喜庆的气氛中,百感交集,不禁怀念起父亲童必挥和他的启蒙老师龚宝学。
清朝末期一个寒冷的冬天,在义乌县城西杨村的一家私塾中,教书先生龚宝学正摇头晃脑地诵读岳飞的《满江红》词:“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在他的面前,一群乳臭未干的农家子弟一边呵着冻红的小手,一边跟着先生朗诵:“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突然先生顿住,点出一位学生:“壁辉,你说说,岳飞的恩师是谁?他临终前说了些什么?”“就是我们义乌的宗爷爷啦;宗泽临终前还三呼‘渡河’呢!”
龚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30多岁的他,虽说早已中了秀才,但清政府的腐败,国运的多舛,令他远离仕途,隐身乡野,甘当塾师。
在他的学生中,有一位既勤奋又胸怀大志的童壁辉,使他尤其喜爱。壁辉幼时家清贫,上学时往往炒几把黄豆充饥,家里穷得连老鼠都不喜欢住。先生自己虽不宽裕,但他爱生如子,常把自己积攒下的口粮、衣物,接济这穷学生。
龚先生的教学,不但教人学识,更教人怎样为人,怎样做事,尤其是义乌先贤抗金名将宗泽、抗击倭寇的戚家军义乌兵等故事,成为他教书育人的极好教材。在学生的心田里,从小就已深深地埋下了爱国爱乡的种子。
数年后,童壁辉果然不负众望,考取了清朝末科秀才。1903年他告别龚先生,满怀着先生的嘱咐,考入了浙江武备学堂。
浙江武备学堂是浙江辛亥革命的发祥地之一。童壁辉在这里开始接受革命思想的熏陶,并改名必挥,立志投身革命。1905年冬,童必挥从武备毕业,即调入浙江新军二十一镇八十一标中任职,历任弁目、队官、管带、团附等职。在秋瑾等人的直接活动下,他毅然冒着杀头的危险加入了光复会,矢志推翻满清帝国,建立中华民国,并亲身参加了震惊中外的辛亥革命。(据《光复党入录》载,童必挥是义乌籍仅有的四名光复会员之一)。
经过辛亥革命的洗礼,人们的思想趋于开放,百废待兴。为了使恩师成为新型的教师,童必挥百忙中邀请龚先生去杭州投考浙江省第一师范学校。龚先生为了表示与旧我决裂,毅然剃光了以前特意蓄留的胡须,欣然赴杭应考。
正当他榜上题名、准备入学时,一场灾难突然袭来,龚先生突患脑溢血,客死他乡。童必挥挥泪亲护恩师灵柩回义安葬。
龚先生逝世,童必挥不忘师恩,遂资助其三子龚启洋考进了杭州丝绸工业学校。一切费用由童必挥全包。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上海绸厂做工。不久,竟患上双手发抖的顽疾。童必挥为他遍延沪杭名医诊治,均不奏效,龚启洋只得辞工归农。
龚启洋身残志不残,他博览群书,通晓天文地理,经常关心国家大事。童必辉不嗜烟酒,唯有万卷藏书。每逢农忙结束,童家的“书忙”又开始了!用二十多领地簟轮流晒书,以防虫蛀霉烂。龚启洋总是按时前来帮童必挥晒书。师兄弟俩边晒书边谈读后感,议论时事要闻。
1942年,日寇占领义乌。此前已解甲归田并担任义乌县商会主席的童必挥成了日本人的目标,日寇要挟他担任伪县维持会长。童必挥宁死不当汉奸,避入山中跌伤,破伤风而亡。去世时,家贫竟无资薄殓。龚启洋发动四邻八乡解囊相助,并在义乌江畔为他挑选了一块“风水宝地”,避开日本人悄悄地安葬了。
祸不单行,几天后的一个冬夜,童店发生了一场大火,迁居童店村的童家也被烧了个精光。童家人只得光着脚,蜷缩在断垣残壁旁,直打哆嗦。次日拂晓,龚启洋带着儿子送来了饭菜和干粮。原来他得知童店大火,全家通宵未睡,一早就避开敌人的封锁线,抄小道来看望我们了。
火灾后,我家所有财物付之一炬,生活濒于绝境。蒙龚启洋师叔介绍我到碧楼村校任教,并设法帮我向人租种了两亩田,才使我家渡过了难关。
龚启洋师叔征得童店人的同意,将我家安置在一座靠近大路的厅堂里。日寇经常来抓人当挑夫,我们惶惶不可终日。龚师叔灵机一动,找来四根木料,用粗铁丝横扎在四根厅柱上,搭成一个矩形框架,围上稻草,筑成一个平台,中间开个洞,洞口架起一根梯子。一有敌情,我们登梯上平台,将梯子拉上平台,洞口塞一捆稻草,人就伏在稻草上。日寇进厅,四处搜索,找不出破绽,就叽哩咕噜咆哮一通,扬长而去。此楼筑成后,我曾先后四次虎口逃生,要不然,早已成为敌人屠刀下的枉死鬼了!
历史的车轮推不走心中绵绵的情思。一想起龚启洋师叔,我的脑海里就会泛起当年的涟漪,令人梦绕魂牵。
在十年“文革”的艰难岁月里,我家忍受了空前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多少人落井下石,而龚家人却一直给予了我家无限的关怀和理解。1978年我平反昭雪,兴奋不已的龚志奎(龚宝学的孙子),高兴得喝得酩酊大醉。每年冬天,我双脚畏寒,他总是送给我一双最好的棉鞋。两家人拜年往来,百年来从未间断。
如今,龚宝学的曾孙龚旭东及其妻黄苏珍都当上了老师,在长辈的言传身教下,龚旭东工作勤奋出色,被评为义乌市教坛新秀。他又是我孙女童心瑶的良师。而她的女儿龚赫与我孙女又成了情同手足的姐妹。
父亲童必挥和他的老师龚宝学、 师叔龚启洋等虽然都过世了,但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一份珍贵的精神财富,那就是一脉相承、延续五代、历时百年、诚挚纯洁的师生情谊。
百年师生恩,五代手足情,这种独特的师生情谊,不正是中华民族深厚文化底蕴的折射吗?
(2000年9月15日《义乌日报》童咏铭,2008年3月3日童晓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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