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英 )
方孝孺为什么到前童教书,说法不少,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姻亲关系。这是在拜读谢时强老先生《方孝孺自述编年》一书中发现的。
方孝孺的父亲方克勤为济宁府的知府,因“空印”一案事发而身殁,留下方孝孺兄弟外,还有一个女儿。她是方孝孺的胞妹。方克勤谢世时,方孝孺20岁,家里的大事理所当然地由方孝孺担当起来。对于胞妹的婚事,方孝孺自然不敢轻易。
方孝孺姑母夫家在桑洲田洋卢,从大佳何的溪下方到桑洲田洋卢省亲,来来去去都要经过前童。前童的童氏,自南宋年间落脚以来,至元末明初,已蔚然成为西乡望族,为官出仕的不在少数。其中有一户名叫童仁、童义、童礼兄弟人家,尤有声望。其中童仁曾任肃州(今甘肃酒泉)知州,童义曾是陕西提举司,他们有一个侄儿,尚未婚配,年纪同方孝孺的胞妹相仿。童氏人家向来对方家敬仰有加,即便由于“空印案”让方克勤身遭不测,亦不改初衷。由于童氏人家好学重义,方氏对其亦有心仪。加上双方父辈人家都曾是一代循吏,也算“门当户对”,于是方童二姓才有了姻娅之缘。
方孝孺对这个胞妹十分爱怜,由于父亲的变故,小妹身体一直十分孱弱。方孝孺经常为此忧心忡忡。在《与邵真斋九首》第七中坦陈心迹:“舍妹缘其姑亲来相迎,昨日已还童宅,临行拳拳,以旧恙未感为忧。望执事过邑中,特与表兄希鲁同到其家珍视轻重,商议用药,以慰悬结之情,幸甚!区区同胞,钟爱惟有此妹,怜其抱疾,恨不能以身代之。”(见谢时强《方孝孺自述编年》)
这里的邵真斋,是奉化名医,在宁海一带素著声望。文中的“姑亲”就是今天的婆家;“表兄希鲁”就是卢原质。
不巧的是,这一年方孝孺同样身患疟疾,拖延长达大半年。
《与郑叔度八首》第五记载道:“仆年三十矣……去年冬末,得痁疾病,绵历三时(三个季节)……仆家素贫,至仆辈懒惰不能作农业,坐是尤困。然不以为忧,汲清泉,瀹麦饩,与昆弟相与讲圣贤之道,若处至是之势者。”(见谢时强《方孝孺自述编年》)“瀹麦饩”是指以水煮麦,用来裹腹。即便这样,和兄弟们讲起圣贤之道来,就同圣贤们在一起似的。
对胞妹的一往深情,对贫贱的不失节气,对圣贤理学的不倦研究探讨,让前童人对这位“舅爷”隐隐生出几分同情,更是平添了几多敬仰。这样,作为童仁童义的近亲堂侄童伯礼,就多次挑着米黍酒肉从前童跋涉近百里到溪下方,相慰贫病困厄中的方孝孺,并发出诚挚的邀请,希望这位“大舅爷”能到前童一边养病,一边课教甥辈子侄。方孝孺几经考虑,答复了童伯礼:“黍肉屡来馈,寸心殊自怜。伤廉增我过,尚德贵君贤。握臂知身瘦,捐书待病痊。每怀徐孺子,衰世道能全。”(见《塔山童氏谱志》)
方孝孺到前童教书后,能与胞妹相聚,又有童伯礼这样重情重义的贤者相伴,心情和身体都很快好了起来。在方孝孺的建议下,将原来守墓的草庐改建成读书处,并将其命名为“石镜精舍”,又让童伯礼收聚六经群书,充实馆舍。经过方孝孺的指点规划和童伯礼的身体力行,一时间,“石镜精舍”的名声大震。除本族子弟外,其他地方的人,也都纷纷来到前童,投身到方孝孺的门下。
这时候的方孝孺,意气风发,豪情万丈。这从他描写记述“石镜精舍”的场景中可以看出。“雄谈为绝倒,空谷腾欢声;涉诗论风雅,深夜挑华灯……珊瑚与玉树,对此敢讥评,匪邀一时誉,终期千古名。”(见《宁海塔山童氏谱志》)这是在要求学生,也在勉励自己,要坚持认准的价值取向,不随风,不媚俗,不去迎合一时的势力,坚守取向,让历史来评说。
方孝孺将童伯礼视为知己,并称赞他为“草根”中的凤凰:“孰知棘枳间,尚有鸾凤鸣。”(见《宁海塔山童氏谱志》)并且也流露出要在这里教书育人一辈子:“从兹勉素业,不愧知己名。”(见《宁海塔山童氏谱志》)然而,没过多久,原来打算“今非用孝孺时”的太祖皇帝朱元璋,最终还是折服于方孝孺的文章人品,“除汉中教授”,征调先生去教他的子孙了。
方孝孺这一去后,再也没有回过前童,留下的“石镜精舍”,成为方孝孺在宁海讲学的唯一遗址,也诠释着方孝孺为什么到前童来教书的缘由。
(宁海前童 郑莲亚荐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