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欧阳松风
兹有枞阳古城,从汉武帝南巡拜岳皖潜天柱山,浔阳浮江,自盛唐至枞阳入城登达观山射蛟,平水患,写《盛唐枞阳之歌》然后置县枞阳,至今己二千年有余。虽西汉即更名为舒县,然枞阳之古建筑遗存丰富仍不失大观。
明时,国朝以里甲、黄册制,枞阳镇编为五甲,分东西门而出入,西门以古枞阳牌坊外,达观山西麓钓鱼台畔城门,曰上码头。东门以古万商集市,古枞川河柳林渡南岸城门,昔时盐运及漕运码头为下码头。
我的母亲姓童名美华,生于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壬申年未时。属童姓一族,固因母之爱,深感童姓之恩。对于童姓先贤,童自澄,静斋公之事迹,辅仁会馆与枞阳文化之源脉百般敬仰!溯本逐源,点滴而记。
长江万里此咽喉,吴楚分疆第一州。 峰色晴开天柱晓,涛声夜送海门秋。 随班坐听趋衙鼓,出郭看收下鱼钩。 君过枞阳劳借问,射蛟台畔北山楼。
——钱澄之《送何别驾次公之皖》
钱澄之(1612~1693),初名秉镫,字饮光,一字幼光,晚号田间老人、西顽道人。汉族,安徽枞阳人。童心铿是其表兄,钱澄之曾为其作传。
钱澄之自小随父读书,十一岁即能作文,崇祯时秀才。南明桂王时担任翰林院庶吉士。于枞阳镇寺巷口购楼,作《北山楼记》,时北山楼与北山名播大江南北。北山西麓即永利古寺所在。钱澄之之父钱至立,其表兄童一纯(童氏十世祖,钱母为一纯姑母),钱至立曾为其表兄童一纯作传。
童氏八世祖童自澄(1529——1612年)字定夫,因指石为师,题斋曰“静”,人称“静斋先生”。出生于枞阳县境内的一个叫“道士坂”的村庄。明代万历年间布衣,毅然志学,尝自言曰:“泰州起布衣,为余姚高弟,彼丈夫也”。
枞阳镇明时四甲与五甲之间,北山西麓永利寺古道巷,北山之南望江水婵媛,江水之岸,即有后来钱澄之北山楼。由于“明初官吏的选拔,实行荐举、学校和科举‘三途并用’”,民间向学之风日盛。
童自澄与方学渐、赵鸿赐,号称“桐川”三老。童自澄自万历年初,于枞阳镇四甲、五甲之间,北山西麓永利寺旁古道巷立社讲学,以“良知”为宗,前后历二十余年。至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积金选址于射蛟台下筑“辅仁会馆”,时年静斋公六十有四。
汉武帝射蛟于达观山,固而射蛟台名盛于达观山名 。镇内诸山,达观、凤凰、小岭(北山)皆以射蛟台称,而达观山即古上码头,城隍庙、惜阴亭、陶公祠所在。君不见“射蛟台畔北山楼”亦指小岭(北山)为射蛟台。
桐川三老之方学渐(1540——1615年)是时人称布衣鸿儒,为辅仁会馆作《辅仁会馆碑记》 :
枞阳辅仁会馆,童静斋先生讲学之所也。其地襟江带河,在桐邑之东百二十里,旧为县,陶士行尝为枞阳令。及县徙桐城而枞阳为镇,商贾辏聚,多奇民頞瞬而目语其间,植行谊功,文学之士往往有之,而未闻所谓心学也。
嘉靖间,耿天台典学政于陪京,明道觉人,多士风动。张甑山先生署桐谕,擎良知之说都授诸弟子,闾左之民亦有闻而信者。静斋布衣崛起于枞阳,既然有志于学,谓陈剩夫、王汝止皆布衣,人道足为我师,遂谋结社而讲学,里人觑之异之,已稍稍信之。
会于永利寺古道巷二十余年,信徒骎众,相与醵金卜地,于射蛟台下筑馆,曰辅仁。有堂三楹为会所:上一楹为龛,祀孔子;堂之西小楼为退省之舍,前有门,门之左右一室为客舍;馆之东为厘{?}者;三楹取租以供会事。
静斋朝夕于斯,洁身理性,与二、三子阐发良知,垂五十年。參政张公湻题期堂曰“江滨邹鲁”,邑宰先后旌之。
章公曰“安贫力学”,倪公曰“力追古谊”,刘公曰“嗜学不倦”,德庆徐公曰“为斯民表”,司理周公曰“一乡善士”,工部刘公曰“化行一乡”,学台杨公曰“素行可风”,抚台周公曰“高士”,皆署扁于堂。
邑士大夫之重,道者嘉与斯馆,致愧有差,缙绅过枞阳,必监集,父老子弟而训迪之。
庚戊秋,静斋谓余曰:“吾颇倦勤,独心存耳。出馆卷署尾畀{?},余请符于长,令而授其徒之贤,且长者使司之、且戒之曰:此非吾童氏子孙。之所以得私而公,诸同志之士亦非同志之所;得私而公,诸千百世之来学者,馆因所以寄吾道于长久也。因嘱余记之。
余惟孔子之教,以仁为先,会子求仁以友。为辅仁者,人也。合天下为一人而后可语仁,故君子之当仁与天下共当之。不独一时之友取以自辅百世之友,皆吾辅也。
静斋布衣而贫为教,不立文字,非有所震燿,驱迫也,惟一念真诚可贵金石。无论贤不肖,直提本心以醒之。用能孚于有众,枞阳之民半出门下,江之南北咸敬慕之。
有轻百里而执贽者,于戏,静斋可谓近仁之士矣!尤倦倦不得人为忧,常曰: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夫静斋恥独为仁后之君子,各以仁自任,俾此会之道,久而益光,固所以辅静斋之仁于不替也哉。
静斋名自澄、字定夫,其馆建于万历之癸巳云。
万历辛亥孟夏之朔,勅封文林郎、江西道监察御使邑人方学渐书,门人陈鸣凤立。
其时,方学渐筑馆桐城县城,名为“桐川会馆”,方学渐在《定夫公传》中曰:“学渐频至其馆订正新知,定夫亦时来桐川相为枹鼓。尝惠书”。“辅仁会馆”与“桐川会馆”相互砥砺,在诸子百家和程朱理学的影响下,主要讲授性善之旨,经世之义。童自澄还在阳明学说及泰州学派中吸取营养,并首昌“心学”,一时学者如云,名流汇聚,学风大盛。至方园百余里百姓人家以“贫不弃书”为家训。
明一代宰辅何如宠在《童氏宗谱》初修序中说:“记余童子时常游枞上,尔时枞有童定夫先生尝受教于明德罗公近溪之门,孜孜讲学于兹有年矣,江之南北数百里内诸人士翕然宗之,每会聚不下四、五百人。”童先生弟子钱至立及其子钱澄之也对先生多有评价,以为“学宗”。童自澄后,钱至立在辅仁会馆继续讲学二十余年。
岁月沧海桑田,历史模糊记忆,“辅仁会馆”今已难觅其踪。其据童氏枞阳徏居,《辅仁会馆碑记》,当在北山与凤凰山范围。无论“辅仁会馆”之遗存所在,童自澄公在枞阳文化史上,“辅仁会馆”与童自澄,对于古桐城文化,对于后代的影响,以及古桐城文学派的影响都是深远的。
(推荐者童海根) |